教父 (2)(1/2)
现在风未停,雨未停。
只有几束薄薄的阴郁的光透过半遮半掩的窗照进厅堂里。
这里是一件极简的陋室,却是墨雨堂百年来议事的大堂。堂前严谨地刻着一个墨字,是当初开创堂口时寄看传承墨家精力的象征,只是百年下来,殊不知还有多少“非攻、兼爱、明鬼、天志、节用”得了保存。
堂下的供桌上摆设着历代堂主的木牌。
那么多的争乱,若未有这些人的生生逝世逝世,墨雨堂实难以延续下来。
所以这里的香火尽不能断。
所以这里的规矩尽不能乱。
即便狂妄如同杜八指,进得这间暗房来,上香之前,还是不敢开口发一言的。
只是即便上香,杜八指仍肆意,竟抢在堂主洛思冰前,插了这第一炷香。
或许由于杜八指近十年来的功劳,倒无人深觉不满,连洛思冰也神态如常,仿佛默许一样。
杜八指双手立住香,眼珠凝看着许些堂主的木牌,心中的贪嗔痴如潮般升涨,一甩肩膀,转身,骨子里的不可一世又淋漓地绽放。
洛思冰在其身后。
洛思冰向杜八指看往,却接触不到那对眼力。
目空一切的杜八指,也只是对排在洛思冰身后的吕慕青冷冷一扫。
吕慕青向着,颔首,杜八指便在身旁停下。
杜八指歪着头脑,分明在邪笑。
“这风云飘摇的日子里,能见一面吕房东,可真是好。”
屋外,自有不肯褪往的风雨。
吕慕青却是低眉顺目隧道。
“杜房东说笑。”
一边如此说,一边禁不住看向洛思冰,只见那个青墨色的女子并未注意过来,诚恳在为牌位上香,才淡定下心神。
杜八指已道。
“怎是说笑!若没有吕房东,鸦城那帮人难道已反了!”
吕慕青连忙躬身,道。
“那都是手下对命令置若罔闻般的胡闹。”
杜八指哈哈大笑,与这虔心祭拜的气氛格格不进,道。
“既然弄出了花样,就算不得胡闹。那个叫残空的,一身骁勇本事,现今不就传得沸沸扬扬。不知道他来了没有,让诸君见闻一番。”
听得那“残空”的名,所有人的眼力纷纷向吕慕青注凝,就连上香的洛思冰也忍不住偏来半张脸。
吕慕青摆手道。
“那是不成器的小子,何足挂齿。”
众人的眼力还是盯着不放。
吕慕青心念一转,口吻里带着敬佩,道。
“听闻杜房东麾下的长谋宋老愿意光临,也不知道来了没有!”
杜八指笑道。
“我既让其来,不来也得来。”
杜八指特地喊来宋闲庭,谁说不是为了杀一杀残空的风头呢?
可是顾盼了一圈,却没有那个单薄的身影,让杜八指忍不住咧嘴道。
“那老头往了哪?”
这般的风雨,放在平时,宋闲庭当然是哪儿也不往,一心只在家中热炉前的躺椅上坐下!可现下,却是只穿着一件薄衫在冷冷的风雨下走动,脚步缓慢地穿梭于行廊,只不过哪里有阶梯起落、哪里是抹角拐弯,心里都了然有数,如何像是第一次进得墨雨堂啊!
直到那间尽头的屋在脚下,宋闲庭才留步。
屋门一如既往地漆黑,在阴郁的雨天里,只透出浅浅的火星,信任是烛火。
这么看来,屋中有人;这么想来,宋闲庭亦是为了此人。
宋闲庭推门,门上融着风雨的透骨凉冷,像尖针一般,扎在掌中。蓦地,宋闲庭冷颤,咬紧了牙关,也借着风,方拨开了大门。
兰花的香立时扑满了浑身,而毫无遮拦的风也荡乱了长发和衣袖。
掩上门,才总算把忽然起来的狂风禁锢。
屋里却已没有了烛火。
屋间的人开口。
“火折子在抽屉的左。”
于是屋子里有了缓慢地摸索,随着火焰“呲”地点燃,两人毕竟相看。
屋间的人浅淡的眼力,显然洗尽了铅华,再也寻不到一丝锋芒,全是和气的样子容貌。只是在看见宋闲庭的时候,眼珠稍略失神了刹那,又在火苗“呲呲”的喘气声中回于平庸。眨了眨眼,慢慢道。
“你来了。”
宋闲庭与之分别的对看,重新将沁在兰花油里的灯芯点燃,背对着人性。
“来了。”
屋间的人性。
“没见到你的尸体,我便知,你毕竟是要来的。”
宋闲庭道。
“只是来晚了。”
屋间的人性。
“你坐。”
宋闲庭转过身来,捧着长衣,有礼有节地在此人眼前坐下。
风雨大作,狂啸。
屋外的枝条乱舞如妖,却劝不动屋里的烛火分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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