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头 （1）
磅礴的雪又一次飘下。
狂风咆哮，天地间，也荡着冰刀。
这些当然是冬天里习认为常的景象，冬天也一向很长。
可今年的冬天，也会产生一些不寻常。
譬如说，十三个人打着赤膊，在飞雪中，不知要往往何处。
这样的人当然是汉子，哪怕有几个已然在甩着泛青的鼻涕，也有旁人将其当作铁骨铮铮。
领跑在前头的无疑是铁狗和金乌珠。
两个人的身形最为魁梧，浑身没有一处是过剩的脂肪肥肉，只瞥一眼，都要感到硬朗；又加上二人爱好振臂一呼，刹那间，在十三人中，也被看成头头。
不过一会儿，就带着人群从窑子前穿过。
楼上灯红酒绿，本在觥筹交错，但一听闻楼下的脚步，多少娇娘子都扔下了恩客，探出头。
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，眼睛里长满了对**贪婪的**，媚眼也一个个朝楼下飘落。
铁狗大笑道。
“直娘贼，等俺从连营里完工，必定要好好玩玩你们这群**。”
其声如铜钟，在雪花间穿梭。
那些娇娘子听得脸颊都开端泛红，心头乱撞的期待当然言不由衷。
唯有那些年资长的，也不见掩嘴，就开端放声随着笑。
那是专属于窑子里女人的微笑。
哪有一个男人会不爱好听？
就见铁狗和金乌珠有些故意地放慢奔跑的速度，一边凝听着欢声笑语，一边尽量使得自己有棱有角的身子全然在女人们眼前展露。
这些娇娘子交头接耳，笑意吟吟地如同饕餮客一样品尝着楼下的鲜肉。
在众人的眼里，简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作风，楼上悉悉索索，窃窃私语着表露对于楼下人的爱慕。
只是这些谈话，却都戛然而止在孙永文的身上。
孙永文当然不胖，但全身难寻一处肌肉，就像是只瘦骨鸡一样。
非但跑在最后，簌簌的风雪似乎也要把人吹倒。
于是这些女人的眼里哪里会有多少同情，几乎全是讪笑。
果然，“啪”地一声，孙永文跌进雪地里。
刺骨的凉并未把其激起，而是浑身发僵，简直就要逝世在当场。
铁狗和金乌珠虽有察觉回头，却根本不愿意停留。
这个成日就会之乎者也的书生，已然把很多人都烦透。
为首的两人都没有动，其中三四个中立的人也就不敢贸然脱出队伍，便持续以那种缓慢的行跑方法接着勇往直前。
只有他由队伍里抽身，慢慢踱到孙永文的左右。
孙永文窝在雪地里，一动不动，连呼吸也有些衰弱，从口中吐出的白烟更是稀薄。
对于一个读圣贤书的文人，这样的铁训委实是残暴了。
而一切因自己起，他认为自己要负责。
所以他艰巨地弯下了身子，把孙永文扛在肩膀上。
蓝本的孙永文当然不会重，但衰弱的孙永文就如喝醉酒的呆滞鬼一样，逝世沉。
严冷让稍略消瘦的他在体力上也有透支，此刻又要背住一个毫无把持力的人，必须靠咬紧牙关才可以挨过。
幸好营地离这里只剩下六里，虽是艰苦，他还是有信心可以挺住。
至于这漫天雪的冷冬，的确太过无情，又太过寂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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