困兽 （2）
这一次，林凡恐怕是真的睡着了。
他笑笑，学着林凡那样，笑脸很生动，心头只剩下苦。
林凡合着眼睛，睡在一车的草堆上，被人运来。
渗出的血已经干过，在晃眼的阳光下，不再刺眼。无论什么样的人，逝世后，或许都只余下沉默。
他也沉默。
他心里面有话，他不说。从此以后，心里的话再也无法说、无人说。
有一丝浅浅的悸痛。
这么多年杀人的行动中，他当然受过伤，当然历过痛，那些伤痛是数十以百倍的，却没有那一次如现在这般令他无法适从。
眼珠里的光都暗了，只是呆呆地凝看。
以后，他已知道。
很快，林凡会被人运走；很快，林凡会睡进棺材里；很快，无可再见就会变成恒永。
落寞，终点前的落寞。
下一次再品味落寞，便是他的心脏结束跳动。
他什么话都没有说，呆呆地看着林凡来，默默地看着林凡走。
将林凡尸体送来的人却没走，甚至一动不动，也呆立着，却是在凝看他。
这个年轻人叫剑冥，假如你还记得见过。
剑冥的眉宇透着冷锋，分明有股恨劲匿躲在其中。
虽有恨仇，但杀心不够。
与他有仇的人委实太多，可迎面遇上的，眼前人倒是头一个。
忍不住，他有些好奇，竟同眼前的剑冥一并走进茶居。
剑冥目中有恨火，声音却冷如冰。
“墨雨堂，剑冥。”
他的眼珠稍略一凛。
“隔天了，你们必定是知道何解风的逝世讯了。”
“杀何解风的是我，数个时辰间，便能找到我的人，尽没有。”
“动手的那晚，你们必定也在其中。”
“本来你们墨雨堂的人才是幕后的黑手。”
“组织内耗，派系争斗，我替你们杀了何解风，依旧换得你的气势汹汹，阐明你同何解风是一伙。你恨我，可何解风必须逝世。”
剑冥霍地起身，握剑的手青筋横纵，却无法再动。固然震怒，也缠夹了惊悚。剑冥实在未曾料到，方一开口，整件事的脉络已被他想通。
他必定是该想通的。
在唯一信任的朋友逝世过，接下来的日子，都得靠自己活。
他还想到了很多。
“何解风是就义品，那我呢？我是什么？”
很快他就有了答复。
“替换品？有没有错？”
他看见剑冥的眼珠不由自主地向上挑，知道自己猜得并无大错。
“只是林凡的逝世却错，大错特错。”
他坐着，左手横腰，右肘架在左手背上，右拳稍略握着，贴在鼻息下唇角，思索默默。
剑冥只感到自己被人疏忽了。
剑冥满腔愤恨，却不敢开口。
茶居里变得沉默，仿佛都在等着他来打破。
剑冥实在想不通，一个看上往再普通不过的人，却仿佛把全部空间里的时间都控制。
一向自满的剑冥只有等着他的眼力一层层浑浊。
他说。
“杀林凡的不是你们，我跟你们走。”
剑冥诧异道。
“你跟我们走？你不知道我们要利用你？”
他道。
“我知道。这本没有什么。假如没有墨雨堂的气力，我又如何找到杀逝世林凡的真凶？”
剑冥道。
“你知不知道一旦进了墨雨堂，只有逝世，才干离脱？”
他道。
“我知道。命数使然。哪个人，不是困兽？”
剑冥沉默，那股恨还再，却不由得沉默，然后问出口。
“你还知道什么？”
他忽然笑笑，道。
“我知道我想饮酒，我知道你也想饮酒，我们往饮酒。”
他上次饮酒，还是他咬断了一个人的喉咙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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